第655章


白色的病房，刺眼的阳光，还有那个站在光影交界处的女人。

她逆光而立，发丝边缘泛着金色的光晕，像幅褪色的老照片。

那时他刚从三个月的昏迷中醒来，浑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，却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间，李岩松感到，血液不受控制地加速奔涌。

"阿松，你终于醒了。"

她声音很轻，却让他耳膜嗡嗡作响。

她扑向他的时候，腕间淡蓝色的血管，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若隐若现。

他盯着那截纤细的手腕，突然口干舌燥。

后来她告诉他，她是他的妻子。

妻子。

这个陌生的词汇，在他舌尖滚了滚，带着某种隐秘的甜味。

夜里她蜷缩在陪护床上睡觉时，他会借着监护仪的微光，数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睫毛。

有时她会在睡梦中，无意识地蹭蹭枕头，露出颈侧一小片肌肤，他就忍不住想象，用牙齿轻轻碾磨那里的触感。

这种冲动，让他自己都感到诧异。

明明什么都不记得，身体却像有自己的记忆。

“两个孩子是你的。”

李岩松记得，景钰说这句话时，声音很轻，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。

责任。

这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膀上，比任何任务都要沉重。

他想试着去爱她，试着去做一个好丈夫、好父亲。

可每当他看着景钰的眼睛，总觉得自己像个冒牌货……

他在扮演别人的角色。

而现在，他连扮演的资格都没有了。

景钰抱着孩子的那张照片，李岩松每天都会看很久，他的指节无意识地收紧，照片的边缘，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凹痕。

李岩松感觉到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指缝间溜走，可他连那是什么，都说不清楚。

“你爱她吗？”

乔宏亮曾经，这样问过他。

李岩松张了张嘴，最终没能给出答案。

他不知道。

李岩松正式解除禁闭这天，已经过了半年。

调查组从各个方面入手，排除了他的立场和嫌疑。

铁门在身后合拢，发出沉闷的"哐当"声。

李岩松眯起眼，半年来第一次直面阳光，瞳孔被刺得生疼。

他下意识抬手遮挡，腕上还留着，监视手环取下后的苍白印痕，像道褪色的枷锁。

"怎么，半年不见光，变吸血鬼了？"

熟悉的沙哑嗓音，让李岩松浑身一僵。

十米开外的梧桐树下，乔宏亮正靠着辆黑色越野车抽烟。

他今天穿着，再普通不过的深灰夹克，但站姿依旧带着军人特有的笔挺。

左脚微微外八，右肩比左肩低两公分，这是常年挎枪留下的肌肉记忆。

地面已经积了七、八个烟头。

李岩松喉咙发紧。

乔宏亮至少已经，等了三十分钟。

"老乔..."

他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，鞋尖碾着地上的一片枯叶。

叶脉在鞋子底下碎裂，发出细微的"咔嚓"声。

半年前，赌坊的枪声仿佛又在耳边炸响，江彻白色的身影，在瞄准镜里一晃而过...

他本该等支援的部队到来，再将江彻一网打尽。

最后却因为景城，李岩松不得不，眼睁睁的看着江彻从后门逃离。

李岩松心里清楚，乔宏亮可能还是没原谅他。

毕竟他错过了唯一一次，可能抓住江彻的机会。

现在他们已经打草惊蛇，江彻天高任鸟飞，等下一次机会，可就难了。

想到这里，李岩松更加觉得，没法面对乔宏亮。

却没想到乔宏亮却反常的，一副很轻松的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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